《迟到大王》的原书名是John Patrick Norman McHennessy - the Boy who was Always Late,直译过来就是《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一个总是迟到的男孩》。这名字大人可能会嫌烦,但小孩一定会爱死这个长长怪怪的名字。
其实,“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这个名字,可以说是这本《迟到大王》的“命眼”。为什么这么说呢?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不是一个普通小男孩的名字,这个名字,就预示了这将不是一个普通的故事。果然,怪事接踵而至——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在上学的路上,先是遭遇了一条鳄鱼,它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接着他又遭遇了一头狮子,它是从树丛里钻出来的;最后他又遭遇了巨浪,桥下面突然就打起浪来了……
类似这样的上学、放学途中遭遇了怪事的图画书,还真不少。像马格丽特•梅伊(Margaret Mahy)文、史蒂文•凯洛格(Steven Kellogg)画的《跟男孩回家去》(The Boy Who Was Followed Home,1975),说的就是小男孩罗伯特特别喜欢河马,有一天放学回家时,跟回来一匹河马,第二天跟回来二匹河马,第三天跟回来四匹河马,第四天跟回来十六匹河马……结果家里头河马泛滥成灾的故事。可这类书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它仅仅是好笑而已,笑过之后不会让你深思什么。
但这本《迟到大王》就不一样了。
约翰•柏林罕在这本书里按排了一个缺乏想象力而又专横武断的人物——老师。当可怜的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逃脱了鳄鱼、狮子和巨浪的袭击,气喘吁吁地赶到学校的时候,不管他再怎么申辩,老师总是不相信他所说的迟到的理由。这个男老师被约翰•柏林罕画得很丑、很可怕,糟蹋得够呛,他长着一双金鱼眼,短腿,一身黑衣还戴着方方正正的黑色博士帽。在这个古怪而又刻板的老师眼里,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就是一个喊“狼来了狼来了”的小男孩,他不是惩罚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写三百遍“我不可以说有鳄鱼的谎……”就是气急败坏地尖声吼叫。我们常说童言无忌,何况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所遭遇的一切都是真的(至少在图画书里),但他被老师当成了一个说谎的孩子。作者这次又是站在了孩子一边,他是在用这个老师的形象,影射整个僵化、扼杀个性的教育制度。也许是他小时候先后上过十所小学的缘故,他对传统的教育制度总是深恶痛绝。
最后的结局充满了反讽的意味——当走进教室的时候,一只秃头的大猩猩抱着老师开心地悬挂在房梁上,老师在冲他大声呼救:“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我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猩猩抓到屋顶上来了,你快想办法救我!” 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不但听见了,还仰头看见了,可是,他冷冷地甩下一句“老师,这附近哪里会有什么毛茸茸的大猩猩”,就快步走出了教室。这真是大快人心!
这个故事,对总是得不到大人信任的孩子来说是一种发泄,而对大人来说,则是一面镜子。
这本《迟到大王》,约翰•柏林罕画得很鲜亮,尤其是约翰•派克罗门•麦肯席一个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原野上的那些场景,青果绿、柠檬黄、珊瑚红……都是一些梦幻之国的颜色。有一幅,整个画面都是一种迷离的橘黄色,仿佛是起了雾,连太阳都只剩下了一个白颜色的圆圈。还有一幅,就是小主人公连续遭遇了鳄鱼、狮子和巨浪之后,第四次走在路上的一幅,这次是两页合到了一起,画面上什么都没有,天空和地面几乎是同一种混浊而又不祥的颜色,小主人公一个人孤独地走着,不由得让人为他担忧起来:这回又会遭遇什么样的怪物呢?还有,一路上似乎还有季节的变化,一开始时小道边上还看得见枝繁叶茂的果树,等到他最后一次走在小路上的时候,已经是萧杀的冬日了,树也秃了。
彭懿(作家,图画书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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