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城》一书的创作者采取了两项非常具有勇气的做法,一是故事的取材:在这讲求题材创新的潮流中,他却选择了读者耳熟能详的“父子骑驴”的故事来演绎。不过,在这通俗的故事之下,蕴藏着作者的匠心,他将这些巧思全都放在图像上呈现,让读者自行联想。
作者以中国文学著作上的一些角色来扮演父子在进城途中所遇到的路人,这些角色分别从各自的特质来指责这对父子。首先是孙悟空上场,再是林黛玉,唱大戏的花脸是张飞,路旁的队伍是“老鼠娶亲”,而一群路人就是八仙,之后父子模仿壮汉——武松扛虎,掉进池塘里,起身见到的钓鱼老翁则是姜太公。
作者本身也有点像是故事中的主角,在经过一番犹疑之后,他安排了渔翁钓鱼来对照自己的领悟。
本书画面热闹、有层次,故事本身已相当引人入胜,但对具有相同文化背景的读者而言,了然于书中“画中话”的个中含义和幽默感,读来更是兴味盎然。
作者的另一项勇气,在于他对媒材技法的选择运用:他摒弃绚烂的色彩,大胆地以黑白图像作为整个故事的叙述基调。这样黑白单一的手法碰到的挑战是相当大的,当画面所有的人、事、物和场景均失去平常视觉所熟悉的色彩时,易造成读者对图像的“距离感”。然而,本书这种表面上看似的“缺少”,却也正成为它的“优势”,因为这个距离感是适度的,它相对地营造了“隔”的效果,那是艺术上非常重要的元素,艺术之所以迷人,就是因为它抽离了部分现实,产生了想象的空间。
《进城》的黑白手法也有别于中国传统的水墨,作者不求墨色的变化,只更单纯地以平涂的方式来施色,白色的装饰风格线条只是纸张底色,形成类似黑色剪纸或皮影戏的效果,不过也因这样的方式,图像更显清晰利落。另外,作者力求角色的肢体动态活泼,构图与取景角度也极富变化,使图像更富现代感。
世上缤纷色彩,作者惟独钟情黑与白,可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在当今图画书的创作上可谓独树一帜。
整体而言,这是一本从传统出发并展现了新意的图画书,令人发出会心的一笑。
徐素霞 (台湾新竹教育大学艺术与设计学系暨艺术教育与创作硕士班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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